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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其二

第二章 其二

天色正暗,兰斯洛特与护卫黑格尔、欧莱克两人,一同趴在某间民房的屋顶上,他们在这里静候着目标人物的到来。

他们的信息最初是从城中警备团那里买来的;在那里,他们得知了一个信息:在半个月前的某天夜间,城中的一条深巷中,有一起残忍的杀人事件在那里发生了,数名平民在这条深巷中惨遭杀害,死去的众人死状凄惨,且他们这些死者的心脏全部遗失,这种杀人之后还要取人心脏的手法可谓是丧心病狂,本来警备团以为这会变成一起大事件。

然后他们发布了认尸公告,不过这几具尸体一直没有人来认领,在此期间亦没有人来报案,最终过了三日,尸体逐渐发臭,警备团只得草草的把几具尸体埋到了城后的坟场一角,然后关于这场时间,上面有通知下达到警备团,通知这件案件的调查交由更上级的组织,城卫队来处理,这件事情在警备团便暂且告一段落。

这种反人伦的死法,与查理副城主跟自己描述的:“鬼”的行事手法多有相似之处,兰斯洛特在其中嗅到了一丝事件的味道,于是他锲而不舍继续向警备团询问了更多当时的事件详情,警备团这边的信息获取妥当后,兰斯洛特三人离开了警备团。

当天深夜,三人带着铁铲出现在城外的公共坟场,凭借新刨泥土的痕迹,找到了安置当时死者的墓地。

哐哧,哐哧,一铲子又一铲子,埋藏着尸体的泥土在以很快的速度在被挖取。

没有任何心理压力,三人快速地刨开着死者的坟墓,对于死者,他们毫无尊敬与畏惧,很快坟墓内部的光景一览无余。

因为只是简易填埋,所以没有坟墓内并没有棺木,这一点符合了兰斯洛特的猜想,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,他们刨开的坟墓内,不仅没有棺木,就连本该躺在这里的数名死者,竟无一在此,整个坟墓内部空无一物。

三人皆是感到了意外。

第一个开始思索的是欧莱克,他一步踏进刚挖开的坟墓,蹲在地上用手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,然后狠狠地碾握了一下,干燥的沙土从他的指缝中流出。

很快欧莱克想到了什么。

“殿下,这里的土的湿度不太对劲,虽然我们来到这里找的就是新挖开的土堆,可是填埋这座坟墓的沙土实在是太过干燥了,这座坟场的环境十分湿冷,十天前更是下了一场大雨,哪怕这座坟墓只被掩埋了十余天,掩埋后的土地也不可能如此干燥。”

“哦,欧莱克你的意思是。。。”兰斯洛特饶有兴趣的问道。

“我认为就在最近两三天内,这座坟墓又一次地被挖开,本来掩埋在里面的尸体,都已经被转移了位置。”

兰斯洛特看着空空如也的坟墓,心中盘算着什么,“。。。看来还真让我们找到宝了,不出意外,我们应该距离找到‘鬼’更近了一步。”

黑格尔笑着走到了兰斯洛特身后两步的位置,“恭喜殿下,看来我们距离完成查理副城主的委托更进了一步,人类只要存在过,总会有痕迹留下,只要我们沿着痕迹追寻,很快就能沿着线索找到终点的位置。”

兰斯洛特问身旁的两人:“这伙人看起来行动十分缜密,想必他们曾经留下过痕迹也想这里一样遭到人为的清除,那么你们认为,我们怎样才能找到未被他们清理的痕迹呢。”

欧莱克低头在思索,黑格尔率先发言:“殿下,城中的克洛家族历史悠久,已经在银月城中运营了三百余年,必然对城中的情况十分熟稔,再加上殿下家族与他们一族常年保持良好的关系,我认为我们可以向某位克洛家族的高层出示殿下的身份,然后秘密地向他求助,由他提供给我们调查的人力,我们静候结果就好了。”

“哦,是这样吗。”兰斯洛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,他没有表明自己的意见,然后他低头看向了半蹲在坟墓里捏土的欧莱克,“欧莱克,你怎么看?”

欧莱克紧握拳头,然后微微松开一点,松开到手中沙土刚好不会大量的从指缝中散开落下的程度,再而紧握拳头,然后又是微微松开,欧莱克没有立刻回话,不断的做着这样的循环。

兰斯洛特静静地等待这欧莱克的思考,黑格尔则是露出了些许不屑的神色,在一旁焦躁地等待。

多次反复过后,欧莱克最终完全送开了握紧的拳头,干燥的沙土一时间从他的手心散落开来,重新回归地面,欧莱克站起身来,背对着兰斯洛特,“殿下,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寻求克洛家族的帮助,因为查理副城主提醒过我们,家族内部可能存在叛徒,我们假设克洛家族内确实有叛徒存在,现在的我们并不清楚叛徒在族中所处于什么位置,更不知道叛徒只是一人,还是许多人,正如黑格尔说的那样,克洛家族已经在银月城扎根三百余年了,族内关系必然错综复杂,如果我们贸然向他们求助,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,让家族内部的叛徒突然警惕起来,并开始隐藏自己的身份,这样对我们更好的完成委托实属不利,我不认为向克洛家族寻求帮助是一个好的选择。”

“啧。”

黑格尔听闻后,直接啧舌表示不满,作为三人中最年长的那人,他不认为殿下会听从欧莱克的意见,但是听到欧莱克的反对意见,他还是明摆地把自己的不满表现了出来。

不过令黑格尔没有想到的是,兰斯洛特听完欧莱克的想法后,赞许的点了点头“欧莱克,你的想法很不错,可是我们三人对银月城都基本没什么了解,是属于初来驾到的那一类人,那么城中居民如此之多,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,该怎样获取到我们需要的线索呢?”

欧莱克转身,开始回答兰斯洛特的疑问,想必在之前思考的时候,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。

“殿下,银月城外表光鲜靓丽,城中贸易往来兴盛繁华,但这毕竟是一座维序了三百余年历史的古城,尽管城中的建筑不断地在翻修与重建,但人心可不会建筑的重筑而归为白纸,所以银月城内的人心之杂乱,就如城内错综复杂的巷道一样冗杂,所以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所以什么?”

“所以那天发生过的事情,必然无法被幕后的势力根除留下过的痕迹,既然我们从警备团恰巧得知了事件发生的地点,那么我们去发生地点附近的暗巷去询问,我认为我们大概率可以在那里获得新的线索。”

“哼,你难道认为那些深居在暗巷中的贱民真的会告诉我们有用的线索,就算殿下屈尊去了这种陋巷,可殿下的身份在他们这种人那边,可是一点用都没有,所以说啊,你还是太过天真了。”黑格尔直白地嘲笑欧莱克提出的方案。

欧莱克没有恼怒,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。“殿下,虽然您的身份,在暗巷中可能并不受用,但是我们同样拥有另一种他们大概率会感兴趣的东西。”

“哦,你说的是?”兰斯洛特提起了些许兴趣。

“钱,我们有钱,而且我们非常的有钱,黄金宝石这些我们都可以从查理副城主那边获取到,财帛动人心,这句话在生活在暗面的人,心中特别的管用。”

“这不过是你的臆想!殿下我们还是应该与克洛家族私下商讨。”黑格尔仍是不认同欧莱克的方法。

“不用争论了黑格尔,我决定了,我们先去事发地点附近的暗巷,看一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,寻找到当夜遗留下的线索。”

“殿下。。。”黑格尔欲言又止,最终只能摇了摇头,狠狠地怒瞪了欧莱克一眼。

第二天,他们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在事发地点附近的暗巷中寻访,最终花费了三十枚金币两颗红宝石作为报酬,在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流浪汉那里,得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。

这个流浪汉平日里都睡在暗巷中的各个垃圾堆里,当晚他正在某条暗巷中一个垃圾堆中睡觉,他的睡梦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破坏,一个女人换不择路的跑到了他的附近,在耳边响起脚步声就是从她那里传来,流浪汉透过垃圾堆的缝隙,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的样貌,除此之外,他还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身后,有许多黑衣人正在追赶着她,女人因为没有体力无奈地被身后的黑衣人围堵在了这条巷道。

起初女人拿出了小刀,她想要反抗,与此同时她对着周围大声呼救,但常年居住在暗巷中的流浪汉知道,这种方法毫无意义只能让自己感到愈发绝望。

果然不出流浪汉所料,女人的呼救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,她心中那颗反抗的心也随着停止的呼救一般戛然而止,一去不复还。

随后双方仅在简短的交流过后,女人便放弃了抵抗的心。

流浪汉在垃圾堆中默默地看着,他与那边的两方人相隔有些距离,躲藏在垃圾堆里的他并没有被这些人所注意到,不过也正因为他与那边相隔的距离较远的缘故,流浪汉除了女人高声呼喊的求救声外,并不能听见他们谈话的任何内容。

一行黑衣人一步步地接近着绝望的女人,流浪汉就在垃圾堆里无言地看着。

哎,又是一场惨剧,流浪汉在心中这样想到。

结果,就当流浪汉以为今夜这条暗巷的事件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刻,异象突然发生,一个披挂着足以覆盖全身的黑色甲胃的男人,凭空出现在那组黑衣人的身后。

双方的冲突很快发生了,但是比起形容为冲突,可能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形容为异变更为贴切。

转瞬间,看上去像是黑衣人们头领的那人,突然地倒在了地上,鲜血不断从他的胸口涌出,流浪汉正处于黑色甲胃的男人的斜后方,他看到这个男人不慌不忙的把一个血淋漓的肉块,放到了自己背后别着的金属小腰包内。

黑衣人看到了头领的离奇死亡,开始了骚动与惊呼,之后那伙黑衣人纷纷作出了自己的选择:有的人手持武器冲向了男人,有的人原地跪下求饶,其中还有一个黑衣人,口里高呼着:“救命啊,是鬼!是鬼!”,然后朝着巷道深处逃去。

睁眼、闭眼、睁眼。

眨眼间,除了那个远逃的黑衣人,其他人都在瞬间身首异处,那个魔鬼般的男人,走到每具尸体的身边,一个接着一个掏取他们的心脏,然后再一个个地装入挂在后腰的金属腰包。

流浪汉此时在垃圾堆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,他的冷汗满头直流,他的心脏和快速击打地鼓一般跳动,他只希望今夜的异变不要波及到自己,这个魔鬼般的男人,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。

流浪汉在垃圾堆不敢发出声音,他用手捂嘴巴,使劲睁大了双目,静观着事情接下的发展。

令流浪汉感到意外的是,接下来的发展与流浪汉想的有些差异,那个早早就已昏迷不醒的女人,明明失去了全部的抵抗能力,那个男人并没有上前杀死她并掏走她的心脏,待他一个个地取走了几名尸体的心脏后,男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,离开之时亦如来时一样凭空消失在了巷道中。

当晚事情的描述到此为止,流浪汉一边流着冷汗,一边讲述完了当夜他所看到的事情。

兰斯洛特向流浪汉追问,询问他是否能对那名黑甲男人做出更细致的描述,流浪汉连忙摆手摇头,说自己当时已经吓傻了,根本无暇注意那么细致的情况。

如果流浪汉只能给到的线索到此为止,那么肯定不值巨额的报酬,流浪汉之后向兰斯洛特说出的线索才是重中之中。

当晚逃离现场的那名黑衣人,因为逃离的时候过于慌乱,套在他头上的兜帽被抖到肩后,借着月光,流浪汉看清了男人的背影,因为之前这名黑衣人惊慌的大喊过,所以他的声音也被流浪汉记在脑内,因为这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与惊悚,流浪汉一直无法忘却这夜的所见所闻。

就在几天前,流浪汉来到了一个地下酒馆外的垃圾堆去过夜,在第二天的清晨时分,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和酒馆的侍从结伴走出了那里,同行的侍从们,根本没有在意睡在垃圾堆里的流浪汉,一边聊着天一边从他身边走过。

但是那个男人没有如此,他注意到了躺卧在垃圾堆里的流浪汉,他走到了流浪汉的身前,不惧肮脏,轻轻拍了一下流浪汉的肩膀,唤醒了正睡梦中的流浪汉,男人俯身弯腰,在流浪汉的面前,留下了几枚银币让他去买点好吃的东西,随后他返回侍从那边,继续和侍从们聊着天,离开了流浪汉的面前。

然而这个男人没有想到的是,流浪汉被男人唤醒后,他立马认出了这个男人,当他看到了这个牢记在脑海里的背影,听到了这个不能忘却的声音,流浪汉内心确信,眼前的那个男人就是当晚逃离的黑衣人。

流浪汉向兰斯洛特形容了那个男人的具体身高与样貌,随后拿着钱与宝石离开了这条暗巷。

兰斯洛特看着流浪汉逐渐远去的背影,眼神中有些疑惑,“为什么他愿意出卖一个愿意关注他,并且与他为善的陌生人?”

黑格尔笃定地开口:“还不是见钱眼开,贱民就是贱民。”

兰斯洛特摇了摇头,显然他不是这样认为的。

欧莱克拍了一下兰斯洛特的肩膀,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,更何况是在暗面居住的人,他必然是有自己的理由,我们就不多去深究了吧。”

兰斯洛特想了想,还是无法理清心中的疑问,最终只能作罢,带着两名护卫离开了这条暗巷。

刚刚获得到的巨款的流浪汉,小心的藏好了这笔这笔横财,携着它们离开了那条暗巷,明明获得了自己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获得的巨额财富,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的笑意,甚至神色中多了一丝畏惧。

流浪汉对当晚的描述,实际上是隐瞒了一点小细节,其实那个魔鬼般的男人,在掏完几具尸体的心脏后,并没有马上离开,而是转身遥遥地看向了自己所处的垃圾堆,流浪汉明白,那个人形的魔鬼必然是看见了自己。

他在心中不断地向他平时一点都不信仰的神明祈祷,祈求他能平安的渡过今晚。

好似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。

那个男人站在原地,没有做出任何言语或者动作,甚至那人根本没有靠近流浪汉,他就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地注视了流浪汉十余秒,然后凭空消失在流浪汉的视野中。

在那个瞬间,流浪汉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了一遭了,他不能理解,最后为何自己会幸存了下来,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,他感受到今晚的事情自己必须要告知他人,不然他的心神永远都无法安定下来。

他在前几日命运般的遇到了那夜事件的当事人之一的时候,这种玄而又玄的感受在他的心中不断激荡,然后到了今日,三个明显气质不俗的人找到了自己,向自己询问那夜发生的事情,他感受到了,他们就是自己应当倾诉的人,其实哪怕兰斯洛特那边什么都不给出,流浪汉自己都会把那夜发生的所有事情告知对方,不过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言非虚,他还是向对方提出了一笔巨款作为报酬,然后在报酬金额方面,双方再进行了几番更详细的商讨,最终确立了三十金币两颗上等红宝石作为天价报酬。

流浪汉在报酬金额定下来的瞬间,从对方的神色,他知道了,对方已经会相信自己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了,于是他一股脑的将当晚的事情告知了对方,他心中动荡不安的郁结终于在讲述间得以舒缓,最终他除了把那个男人盯了自己十余秒的事情掩藏了下来外,当夜他所听到的、看到的全部事情,尽皆告诉兰斯洛特一行人。

流浪汉携带巨款匆匆离开了银月城,几年后他用这笔金额作为本金成为了一名商人。

许多年后,在远方的某座城市,这名昔日的流浪汉,成为了一位这里有口皆碑的富商,在他年迈之时,他总会想到当年的这件事,每每想到他仍是不寒而栗,不过对于当晚的这件事,在那天之后,他一直守口如瓶,最终这个秘密与他一起进入了坟墓。

不过,这些都是后话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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